拍照记录花了整整四十分钟,每个纽扣、每条裂缝都拍了特写。当拍到外套下摆时,小孙突然指着块暗红色污渍:“这不是机油。”他用pH试纸轻触,试纸立刻变成暗绿色,“是血,而且没被水冲过,应该是喷溅上去的。”小杨立刻调整相机角度:“第112张,血渍形态分析,与料斗旁的血痕属于同一人。”
往红色货车方向勘查时,砂石越来越松软。小孙的鞋跟陷进沙里,带出块嵌着金属片的土块:“这是什么?”他用地质锤敲碎土块,银色碎片在阳光下闪了闪。小杨用磁铁靠近,碎片立刻被吸住:“像是货车排气管的碎片,上面有焊接痕迹。”他蹲下身观察地面,车轮印旁有串凌乱的脚印,“44码登山靴,前掌压力点比料斗旁的深,说明这人当时在跑。”
货车驾驶室成了重点排查区域。小杨打开副驾驶门时,一股混合着汗味和机油的气息扑面而来。他的镜头扫过储物格里的带血纱布:“第156张,纱布边缘的齿痕,像是被人用牙咬过。”小孙正在检查脚垫下的扳手,锤头的血迹已经干涸成暗褐色:“扳手凹槽里有皮肤组织碎屑,得用DNA提取仪。”他突然咦了一声,从座椅缝隙里夹出根黑色长发,“这长度不像男人的。”
车斗里的砂石堆得并不平整,小杨用探针往下扎,在距表面15厘米处碰到硬物。“小心挖,”他按住小孙的手,“别破坏形态。”两把工兵铲轻铲慢挖,半小时后,块银色手表链露了出来,断裂处的磨损痕迹与残肢上的完全吻合。“第189张,表链与砂石的相对位置,”小杨的声音带着一丝兴奋,“这说明强子把表链扔进了车斗,为什么不一起带走?”
扩大到料场围墙时,太阳已经西斜。小孙在铁丝网的破洞处停住,钩住的纤维与外套上的完全一致。“洞的高度1.6米,”他量着缺口宽度,“53厘米,刚好能过人。外面的泥土有新鲜的踩踏痕迹,44码登山靴,和料场里的鞋印吻合。”小杨突然指向围墙外的水沟:“看水面上的漂浮物。”片蓝色防水布的一角露在浑浊的水里,边缘有撕扯的毛边。
拍照记录到第273张时,相机突然报警“内存不足”。小杨坐在勘查箱上翻看照片,小孙把收集到的17个证物袋按编号排好:“纤维3份,血迹样本5份,土壤样本4份,烟蒂、表链、扳手各1份。”他数着清单,眉头渐渐皱起,“除了这些,没发现能直接指向凶手的东西。”
小杨的手指在相机屏幕上滑动,停在工装外套的灼烧洞上:“这个洞的形态很奇怪,不像是烟头烫的。”他调出货车发动机的照片,排气管的位置恰好在驾驶座左下方,“可能是靠近排气管被烫的,但为什么会烧出洞?”小孙突然想起什么:“残肢肌肉里的机油成分,会不会是从这外套沾过去的?”
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,料场的传送带已经停了,只剩下风吹过砂石的呜咽声。小杨把最后一袋土壤样本放进箱子:“把这些连夜送回实验室,重点查烟蒂的DNA、纤维的成分比对,还有表链断裂处的受力分析。”他站起身拍掉裤子上的沙粒,“虽然没找到重大线索,但这些碎片拼起来,总能看到真相的轮廓。”
小孙锁好勘查箱时,发现小杨还在对着围墙的破洞拍照。暮色中,那道缺口像只窥视的眼睛,沉默地注视着料场里散落的证物。“走吧,”小孙扯了扯他的胳膊,“实验室的灯亮着等我们呢。”小杨最后按下快门,取景框里,破洞外的水沟泛着微光,那片蓝色防水布已经完全沉入水底,像个不肯开口的秘密。
回程的路上,装证物的箱子在车后座轻轻晃动。小杨看着窗外掠过的路灯,突然开口:“那根黑色长发,你觉得是谁的?”小孙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:“也许是强子的同伙,也许……只是路过的人。”车厢里陷入沉默,只有证物袋摩擦的细碎声响,在夜色里格外清晰。他们都知道,这些看似零散的线索,迟早会在实验室的试管里,显露出隐藏的联系。而那个躲在围墙外的身影,也终将被这些无声的证据,拽回阳光底下。
李明把红色货车的照片钉在调度室的黑板上时,料场的探照灯刚好扫过窗户,在照片上投下道移动的光斑。“小王,这货车你负责查透,”他指尖点着照片里后斗的绳子,“从购车记录到最近三个月的行踪,每一笔加油、每一次维修都不能漏。”黑板边缘的粉笔灰被风吹起,落在小王摊开的笔录本上。
小王带着小张先去了车管所,档案室的铁柜泛着冷光,工作人员翻到红色货车的登记信息时,眉头皱成了疙瘩:“这车是二手的,原车主去年就过户给了个叫‘李志强’的人,但登记地址是假的,联系电话是空号。”他指着档案袋里的过户合同,“签名处的指纹比对不上任何身份信息,明显是伪造的。”
调阅周边监控时,画面像褪色的老照片。小张把快进键按得噼啪响:“王队,你看上周三,这车在建材市场门口停过,司机戴着遮阳帽,侧脸轮廓和老工人说的‘强子’有点像。”监控里的男人正往车斗装钢筋,左手腕戴着块银色手表——表带款式和残肢上的完全不同,表链是实心的,反光时泛着冷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