冬日的阳城，大雪纷飞。

　　除鬼会内。

　　昔日面对无数强敌，眼都不眨一下的赢己，此刻在秦玖久面前，却如同一个孩子一样，神色之中满是紧张之意。

　　秦玖久端来了一杯热茶，轻轻地放在了桌子上，道。

　　『赢前辈，请用茶吧。』

　　『多谢。』赢己有点局促地道。

　　说着，赢己伸出左手拿起了茶杯。

　　在喝茶的同时，赢己本能地将右臂朝着衣服中伸了伸，这使得秦玖久并未注意到他已经虚幻了的右手。

　　秦玖久就那么静静的坐在赢己对面。

　　望着对面的秦玖久，赢己脸上满是复杂之色，虽然秦玖久和赢申长得一模一样，但是赢己清楚……

　　她不是她。

　　在赢己心中不平静的同时，秦玖久此刻也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滋味，眼前的赢己和苏六六是一个长相，她无法对其升起什么讨厌或者是厌恶的情绪。

　　不过，秦玖久同样清楚。

　　他不是他。

　　两个人就这么对坐了数分钟，直到赢己的茶都喝完了之后，秦玖久方才忍不住开口问道：『赢己前辈不是说有话想和我说吗？为什么一言不发？』

　　『我……』赢己张了张嘴，说道：『我是来和你告别的。』

　　告别？

　　秦玖久微微一愣，神色有些诧异，随即说道：『虽然不知道你要去做什么，但你没必要非得过来和我说一声吧，我们应该没什么太深的交情。』

　　『我知道。』赢己嘴角泛起了一抹苦涩之意，半晌后他看着秦玖久，问道：『在临走之前，我想问你一个问题，可以吗？』

　　『你问吧。』秦玖久道。

　　『我的事你应该也知道了。』赢己感觉自己喉咙有些发干，他注视着秦玖久，问出了困扰自己上千载的问题：『我想知道……』

　　『如果你是赢申的话，你会原谅我吗？』

　　可以看出赢己是真的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，此刻的赢己就像是落水之人渴望一根救命稻草一样，又像是一个绝望之人想要抓住最后一抹曙光一样，眼里满是希冀之色，恐怕任何人看了都会为之动容。

　　面对着赢己的询问，秦玖久也陷入了沉思之中。

　　赢己虽然很想知道问题的答案，但并未催促，而是耐心等待秦玖久。

　　过了大概半分钟，秦玖久摇了摇头，迷茫地道：『我不知道，我不是赢申，没有办法感同身受，也没有亲身经历，所以我没有办法替她回答这个问题。』

　　『可是你是赢申的转世，你们本就是一个人！』赢己语气有几分激动，他渴望地看着秦玖久，道：『我只想听你的回答！』

　　『我真的不知道。』秦玖久手足无措地道：『换了是我，可能……不会恨吧，因为我也不希望自己心爱的人死。』

　　听了秦玖久的话，赢己笑了，像是松了一口气。

　　『我知道了。』

　　『你的问题我已经回答了，还有别的事么？』秦玖久问。

　　『还有个事。』赢己从怀里拿出来了一个小巧的葫芦，道：『这个送给你。』

　　『这是什么？』秦玖久挑了挑眉道。

　　『赢申的东西。』

　　听得此言，秦玖久眉头皱得更深了，她倒不是觉得收走遗物晦气，她是觉得赢申的东西一来不属于自己，二来……她也没有理由收取其他男人的礼物。

　　哪怕这个男人，是苏六六的前世。

　　『我不要。』秦玖久拒绝了。

　　赢己送出来的手一僵，表情有点难过地道：『可是……这个东西，你收下了对你有好处，这会让你的境界随之提升。』

　　『那我也不要。』秦玖久看着赢己，认真地道：『赢己前辈，我要跟你说清楚一件事，你要明白前世和今生是两回事。』

　　『前世我和你就算是再相爱的人，那也是前世，今生我的爱人是苏六六，我们深爱着彼此，所以我不可能和你有任何瓜葛，你明白吗？』

　　『我敬重你是前辈，也同情你的遭遇，所以我才答应你的请求，但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了，今后……不要再打扰我和苏六六的生活了。』

　　一口气说完这些话后，秦玖久顿感整个个畅快了许多，这是她一直想对赢己说的话，不过在说出去之后，她心里也多少有点不是滋味，因为她清楚，这话对赢己来说多少有些残酷了。

　　可是没办法。

　　很多时候，谁都没有错，但总得有一个人来承担苦果。

　　这就是人生。

　　『嗯，我答应你。』赢己笑了笑，随即站起了身，郑重地道：『谢谢你秦玖久，今天我没有白来，我得到了我想要的答案。』

　　『希望你和苏六六能够幸福。』

　　『告辞。』

　　说着，赢己便是转身离开，秦玖久全程目送着赢己走远，直至赢己的身形消失在除鬼会中后，她方才拿起已经凉了的茶水，缓缓饮入肚中。

　　『再见了，赢己。』